鴿子蛋孵不出乳鴿，心疼的場主只掉淚。劉暢 攝
為了保留證據，鴿子的尸體快腐爛完了。劉暢 攝
實習記者 劉 暢
中國質量萬里行雜志
近日，本刊接到來自河南省林州市養殖戶王文周的投訴，稱其喂養的鴿子因服用了石家莊市金鼎藥業有限公司生產的“鴿用蛔蟲靈”，出現大面積“中毒死亡”，造成直接損失6萬余元，間接損失幾十萬元，事發后他曾多次與該廠家聯系賠償事宜，但一直沒得到解決。
2009年2月，中國質量萬里行記者趕赴林州，對此事件進行調查。
鴿子突然大量死亡
“那些鴿子可是我的命根，是我們一家全部的希望。”見到記者后，王文周滿面愁苦。他帶著記者來到養鴿場院內一個大號汽油桶前，“這里頭裝著一部分死亡的鴿子，已經70多天了，每天看到都忍不住傷心。”王文周保存這些鴿子尸體，是為了“留下證據”。
由于存放時間過長，鴿子的尸體已經腐爛變質，在打開桶蓋的瞬間，一股惡臭撲面而來。王文周的妻子李保云，上前用干枯的雙手撥拉著鴿子尸體，眼淚落了下來：“這一下子，全部都賠進去了。”
“全部賠進去”，對于王文周來說，意味著二十多年的積蓄毀于一旦。現年56歲的王文周，是河南省林州市城郊鄉王家池村的村民。他從事養殖，已經有20多個年頭。
早在1984年，王文周就辦起了自己的養雞場。依靠雞場的收益，一家人過上了比較殷實的生活。直到2001年王文周才轉讓了養雞場，拿出全部積蓄湊了二十多萬，在谷堆莊附近建起了養鴿場。
2008年7月，為了擴大規模，他又把城建拆遷補償的七萬多元全部投進養殖場買了種鴿，準備大干一場。但令他沒有想到的是，一個叫張慶云女的女業務員和一種叫“鴿用蛔蟲靈”的驅蟲藥把他的夢想徹底粉碎。
2008年12月的一天，石家莊市金鼎藥業有限公司的業務員張慶云極力向王文周推薦其公司生產的“鴿用蛔蟲靈”。根據張慶云的介紹，“鴿用蛔蟲靈”每瓶15元，每800羽鴿子需用藥一瓶，而且至少連用3天。王文周擁有種鴿1600羽，就購買了6瓶。“就是這6瓶藥，成了讓我傾家蕩產的罪魁禍首。”王文周氣憤地說。
對于當時的細節，王文周記憶猶新：“買藥時，張慶云交代我說，800羽用一瓶，并且要‘早起空腹集中一次使用’，連用3至5天。”王文周感覺藥量太大，又反復問了幾遍。“她說絕對沒有問題，讓我放心使用。”
12月11日早上，按照張慶云所說的方法，王文周將兩瓶“鴿用蛔蟲靈”拌料在60斤飼料中，給1600羽種鴿喂服。第二天，王文周卻發現許多鴿子出現了垂翅呆立的不良反應，于是急忙打電話給張慶云，詢問是不是用法用量上出了問題。張慶云回答說，用法用量不可能出現差錯，因為“經公司培訓多次”。不過她還是建議王文周致電金鼎藥業總部咨詢。
王文周當即聯系了金鼎藥業，主管技術的韓經理說，垂翅呆立是藥物的“正常反應”，“鴿用蛔蟲靈”暢銷全國各省市及東南亞、歐美各國，絕對安全可靠，盡管放心使用。
12月13日，鴿子突然大量死亡。這時王文周只有一個念頭：肯定是藥有什么問題，得趕緊找張慶云。
廠家核實損失情況
當天，張慶云在丈夫劉海東的陪同下，來到養鴿場對死亡的鴿子進行了解剖，稱未發現任何異常。
“我一直追問死亡是怎么造成的，張慶云支支吾吾地告訴我，可能這個藥不適合喂鴿子。”王文周氣憤地質問，“不適合喂鴿子，為什么叫‘鴿用蛔蟲靈’？”
隨后他們給金鼎藥業的韓經理打了電話，據王文周回憶，當時韓經理回答說，估計是藥的用量太大，原來覺得“雞能用，鴿子也應該能用”。韓經理承認，這是他們的技術過失造成的，公司負責賠償全部經濟損失。
12月14日，王文周打電話向韓經理說明了損失情況，韓經理答復說，公司已經委托張慶云處理此事，對于死亡數目，如何處理，由張慶云負責。但隨后王文周聯系張慶云未果，便找到了她丈夫劉海東。劉海東趕到養鴿場清點后，建議“把死鴿子喂狗”，如果狗吃不完，就焚燒銷毀。后來，還是女兒王瑞婷提醒了他：“他們是想毀掉證據。”自此，再有鴿子死去，王文周就找了個干凈的汽油桶把鴿尸存放起來。
“我多次打電話給張慶云，她以自己在山西出差無暇過問為由推諉。”王文周無奈之下只得按照“鴿用蛔蟲靈”瓶子上標明的電話，聯系金鼎藥業總部。催促多次后，12月20日，金鼎藥業派遣區域經理范彥海前往林州，協調處理此事。
范彥海到達養鴿場后，核實了王文周反映的情況：在鴿子服藥后的一周多時間里，共計死亡種鴿130多對，乳鴿1600多只；并大致計算了受損金額：直接損失6萬余元，間接損失15萬元以上。“他當時說服藥導致鴿子死亡是沒有爭議的，他會向總部匯報，并及時賠償。”王文周回憶道。
在范彥海走后的第3天，王文周接到了張慶云打來的電話。張慶云稱，公司的意思是給他一、二百元錢或者一兩桶“多維”藥（價值四五百元）了事，太多了公司負擔不起。“才賣給你90元錢的藥，要求賠償成千上萬根本不可能，要賠就給幾百元，否則愿意怎么樣就怎么樣。”
從那以后，王文周再打張慶云的手機，就基本不接了，偶爾接一次，張慶云態度也“非常強硬”。
無奈之下，臘月二十九那天王文周帶家人找到張慶云家。張一家人當時很客氣，但后來在王“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張家人都走了，只剩下一個老太太。更奇怪的是，不大一會兒，一個男子開車來到張家，對王文周說：“不說死多少鴿子了，給你兩萬。”
王文周不同意：“賠償兩萬不行，我損失幾十萬呢。”這名男子沒再說話，上車揚長而去。
廠家和業務員互相推諉
在鴿子出現死亡后，王文周立即停用了“鴿用蛔蟲靈”。停藥以后，幸存下來的幾百對種鴿逐漸康復，這更使王文周堅信鴿子死亡是因為服藥造成的。
“我們這一片的養鴿場，從來沒出過這么大的事。一下子死了這么多，他的鴿場恐怕好長時間都緩不過來。”在記者采訪時，前來收購乳鴿的楊玉開看到滿地的鴿尸，也很是心疼。據楊玉開介紹，王文周鴿場出事之前，他一星期到這里收一次乳鴿，每次能上四五百只，出事后鴿場絕產了近一個月，直到最近才稍稍恢復，但也只能10天收一次，每次只有100只左右。在楊玉開看來，發生這種事故，最嚴重的在于后續影響，產蛋量上不去，只能白搭飼料錢。
2009年2月17日下午，當著記者的面，王文周的女兒王瑞婷撥打張慶云的手機，已經關機。隨后她又撥打韓經理的手機，韓經理說，王文周咨詢時他回答的是每瓶藥拌料60公斤，而不是市斤，王文周沒聽明白，用藥過量是導致鴿子死亡的直接原因。此事也已向公司反映了，公司已經委派張慶云解決此事，你們應找張慶云協商。
“公司讓找張慶云，現在根本聯系不到張慶云，就算找到了，她也會推脫讓我們去找公司，就這樣推來推去的，一直推到現在。”王文周說。
公司人員說法不一
2月20日，就王文周反映的情況，記者電話采訪了韓經理。
韓經理稱，出事之后，公司領導層很同情這個養殖戶，一直本著人道主義精神協商，但是王文周不太配合，導致拖延至今。公司能不能承擔責任，該承擔多少責任還沒有一個結論，所以事情得不到解決。
“據王文周反映，廠家曾答復他說‘鴿用蛔蟲靈’是照搬了雞的用量，喂食鴿子用量過大，這個情況是否屬實？”記者問。
韓經理回答說：“你不是從事獸藥行業的，對專業知識不是很了解，這個問題沒有必要深入解釋，我們都是嚴格按照《中國獸藥典》生產的。”
談到鴿子的死亡原因，韓經理說，公司還還需要做試驗來證明是不是由藥引起的，初步估計可能有以下幾個方面的原因：一是生產環節出現問題；二是用法用量；三是其他的原因，比如病菌感染，禽流感等。至于用法用量上的爭議，公司提供的用量確實比張慶云的要大一點，那是因為藥品在生產運輸儲存過程中可能會失效，所以要加量，“雖然藥的包裝上標的是每瓶拌料70公斤，但按照我們的經驗，就算一瓶用到二、三十斤料中也不應該出現問題”。
在記者采訪范彥海時，范彥海稱，王文周反映的服用“鴿用蛔蟲靈”后鴿子死亡的情況屬實，公司目前正在全力以赴解決，但是談到一些具體細節，范彥海以“現在打電話只代表個人，不代表公司”為由拒絕透露。
記者就此采訪了河南林州市畜牧局畜牧科。“‘鴿用蛔蟲靈’的主要成分芬苯達唑粉本身就是一種毒藥，用過量肯定會導致中毒死亡，根據投訴者描述的鴿子在用藥之前狀況良好，用過之后出現死亡，停藥之后又恢復健康的情況來判斷，應該是用藥過量造成的。”一位付姓工作人員告訴記者。